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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健工

第一財經傳媒有限公司CEO

有的時候，不樂觀只是因為我們錯誤的估計了自己的處境。

2016年以來，全球經濟陰云密布，主要經濟體復蘇進程不斷分化，全球貿易水平持續下降，同時，英國退歐、法國恐怖襲擊、土耳其政變等“黑天鵝”事件時有發生，全球金融市場動蕩不安。如何實現經濟長期、穩定發展成為眾多國家的共同渴望。

與此同時，中國經濟正逐漸從投資出口驅動型，轉型成為以科技、創新發展為基礎的消費驅動型，開始適應經濟以個位數增長這一“新常態”以及隨之而來的各種新挑戰。

綜上來看，中國和全世界的決策者，都在為經濟發愁。全球“新平庸”，經濟增長處于低水平，主要經濟體基本依靠負利率和零利率支撐。

下滑的不僅僅是實際經濟增長速度，似乎還有潛在經濟增長水平。美國的全要素生產率年增幅在1995年到2004年達到3%，正是互聯網迅速普及、IT技術與經濟全面結合的時期。而在之后的十年里，該數字跌到了2%，過去5年平均每年僅增長1%，而最近更低于1%。

經濟乏力在中國就意味著跨越中等收入的步伐會放慢，對于美國則意味著中產階級收縮，貧富差距擴大，引發民粹主義上升。

這些年來，中國和美國互聯網和科技進步不是很明顯嗎？人們不是在說第三次或第四次工業革命嗎？為什么這一輪技術創新目前還沒有像以往那樣提升勞動生產率？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經濟，還是統計？

對比經濟增長放慢，美國與中國卻涌現了比以前更多的高估值科技公司。這些公司人均創造的收入和利潤，遠遠高于傳統產業。互聯網方便溝通，顯著提升了人們的協作水平，降低了交易成本。租車軟件顯著提高了效率，搜索幫助人們獲取信息和知識比以往快許多，地圖和導航服務讓人們更便捷地交通，電商減少了購物時間，又給消費者提供了更多的選擇。

為什么這些改變沒有在我們的經濟數據中體現？

從中國統計機構到硅谷背景的經濟學家，都開始質疑統計方法有問題，那就是原本的統計體系是否依舊能夠有效的反映真正的經濟狀況。

國家統計局副局長許憲春今年七月初坦言，新經濟在推動世界經濟發展發揮重要作用的同時也給政府統計帶來嚴峻挑戰。許憲春表示正在用新方法統計新經濟。

中國已經擁有全球最多的互聯網人口，擁有全球最大的互聯網經濟。統計互聯網經濟，測算互聯網帶來的勞動生產率的提升，中國與美國面臨著同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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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歌首席經濟學家瓦里安( Hal Varian) ：

如果說勞動生產率有問題，那一定是統計有問題，要么勞動生產率定義有問題。瓦里安還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經濟學教授。斯坦福大學經濟學教授布魯姆(Nicholas Bloom)則斷定“硅谷勞動生產率正在大爆炸”。

成功的互聯網公司大多創造了多邊市場機制，建立了平臺型經濟，免費服務流行，共享經濟崛起，但互聯網帶來的更高效協作與共享也無法從市場上體現出來。從摩爾定律50年前被提出到現在，計算效率提升了數千萬倍，用戶在購買了硬件之后，幾乎可以免費獲取各種軟件服務。IT基礎設施建成和硬件產品的普及之后，我們正在進入一個“軟件定義一切”的時代，軟件應用多數是免費的，尤其是云計算普及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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硅谷的顛覆者們會說，幾十個年輕人創辦的一個互聯網公司，可能就是一個估值超過十億美元的“獨角獸”，還有比這更高的生產率嗎？

似乎經濟學家分成了新經濟和舊經濟兩個派別。美國勞工部以及東海岸的經濟學家們堅持他們的統計方法，如芝加哥大學研究勞動生產率的西弗森(Chad Syverson)和通用電器公司的首席經濟學家阿努齊亞塔(Marco Annunziata)。問題就在于互聯網經濟大量發生在非市場的領域，發生在個人之間，無法進行統計。對市場領域的統計方法沒錯，只是非市場部門目前無法統計。

堅持用目前的統計方法的另一種解釋是：互聯網和技術進步滲透到各行各業和整體經濟需要一定的時間。當新技術產生顛覆性作用時，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推動勞動產生率的提升。

例如，當年洗衣機發明時，家庭洗衣的時間明顯縮短，但這一效率提升，并沒有被統計。只是洗衣機和其他家庭用品把家庭婦女從家務活解放出來，使她們走入就業市場，提升了勞動生產率，推動了經濟增長。歷史上歷次工業與技術革命告訴我們，技術滲透到實體經濟中需要一個過程，而且其在不同行業的滲透速度和程度都是不均勻的。

如何評價當前互聯網和技術進步對于經濟的推動？

如果我們相信這一輪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技術進步對于經濟的影響還未結束，那么這些變化終究一天會帶來傳統意義上的經濟增長。即便我們仍然沿用老的統計方法，這些變化也終有一天被會觀測到。

但這不應該成為固步自封的借口。這不僅僅是變化如何影響數據的問題。對于當前經濟狀況的錯誤估計可能會影響我們的應對之策，這里包括財政政策、貨幣政策，也包括貿易政策。

這不是說當前經濟毫無問題，只是告訴我們需要更好的知道身處何方。

我曾經在朋友圈里發問：“難道機器人刷屏，也會創造GDP？”

顯然這是不能的。但會刷屏的機器人可能很快就會幫助我們處理家庭事務。從這個角度而言，會刷屏難道真的應該被忽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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